你所看到的美国民主,早已在暗中标好了价格(视频)
谈起腐败和制度,有一个问题我们一定要作出区分:在一个制度发生衰变,或者失灵而出现的腐败情况,我称之为失败性腐败;还有一些是一个制度本身的设计里边就嵌入有腐败的要求,有权钱交易的要求。在前一种情况下,腐败大多是由于人的贪欲,或者说制度本身发生了腐朽,失去了约束力,属于病态性腐败。制度对反腐有一个内在性的要求,因为它为了维护自身的机体健康,所以中国历朝历代都有反腐,这是一个长期的任务。
在后一种情况也就是嵌入式腐败这种情况下,制度的设计理念就包含有权钱交易的原则和需求,从根子上就是要邀请金钱来参与政治游戏。这种制度也会去对过分的腐败行为进行约束,但是总体上对腐败有一种宽容和接受的态度,没有特别强的动机去反腐。相反,它要通过不断把腐败合法化来维系制度的生存。我认为美国在很大程度上是这种系统性腐败的制度。
在近代资本主义兴起之前,人类历史上几乎所有的制度形式都不是以金钱为主要驱动力和权力分配标准的。它们要么是基于血缘、部落、民族,比如早期的国家、城邦、王国;要么是基于土地产权和封建义务和依附义务,如欧洲的中世纪、封建制,或者十世纪中东地区出现的大量伊斯兰地方性世袭公国;要么基于军事征服、法律体系,比如罗马帝国;要么就是基于某种客观性的统治者选拔机制,像中国官僚制、基督教的教会体制,或者埃及中世纪后期的马穆鲁克制。但不管是哪种类型,金钱以及拥有金钱的商人都不能完全占有统治性地位,都需要用金钱对权力进行收买,才能遂行自己的意志。
那么是在什么时候发生变化的?中世纪末期,威尼斯共和国产生了一种基本上由商人统治、完全基于金钱来分配政治权力的制度,这是金钱与权力一个历史性的合体。
当然后来在传播的过程里边,它不能保持这种纯粹的状态。最后到了荷兰,到了美国,到了英国,比威尼斯的规模要大,所以它要发生相应的变化。
另外还有一个变量就是19世纪,随着欧洲的工人运动和社会主义运动,大众政治兴起,使得这种赤裸裸的资本统治没有办法维系。所以他们就发明了一种制度魔术:用一种表面上看似开放的政权形式来满足人们对国家公共性的想象。基于一套游戏规则来分配政治权力,这就是所谓的法治。这套规则在设计上天然就是有利于资本的,像美国的宪政很显然就是这种制度。美国早期革命的领导者、美国宪法的建立者都是有产阶级的代表,他们设计的制度很显然是要服务于自己的利益。这种制度一旦稳定下来,不管中间有怎样的进步,制度的本质都不是中性的,而是天然有利于资本的。
资本不直接来掌握权力,而是通过制度留下的渠道间接的操纵政策、操纵资源分配,这就是所谓政治多元主义的一个实质,也就是自由民主制度的实质。
所以我有充分的理由把它称之为系统性腐败。这套制度机器离开了金钱是没有办法运转的,所以他如果认真的去反腐,他就输了,他就生存不下去了,而且违背了建立制度的初衷。所以他会不断地把腐败的行为合法化,这方面最典型的例子就是利益集团和游说机制,以及这种机制对任何进步改革措施的反抗能力。
我讲几个具体的例子,很多崇尚美国制度的人总喜欢拿六七十年代的平权运动,或者后来的大量的改革措施来说事情,我就讲这个时期的几个例子,这是最进步最清廉的一个时期。当时国会里边有一些民主党自由派,他们在1975年推出了很多改革,促进了国会的民主化,就是让国会里边权力分散了——历史上国会是由一些大佬和巨头、资深的国会议员垄断的。他们进行这种改革的结果就是出现了大量的委员会和小组委员会,很多决策是在这里边做出来的,国会整体两院的投票只是走一个形式。那么这些委员会和委员会主席在美国立法过程中的地位和权力上升,表面看起来是个好事,但事实上你会发现,短短几年之后,国会的这些小组或者主席和利益集团结成了非常密切和广泛的联系,国会变得比以往更容易受各种多元利益集团的影响。这个变化一直影响到今天,现在美国国会里边依然存在这个问题。
再举第二个例子,在70年代美国很多有识之士批评金钱政治,说我们金钱政治太过分了,所以发动了一些改革来约束金钱在选举里的影响。可是没有想到改革的结果,恰恰是新型的利益集团剧增、新型的腐败形式出现。最典型的一个改革就是1974年联邦选举法对捐款的上限做了一些规定,但是你想选举是离不开金钱的,所以候选人和政党会想各种办法来弄钱。当时就想到一个办法:利用政治行动委员会来接受更大数额的捐款。但是政治行动委员会它其实恰恰特别适合利益集团来施加影响。所以在1974年立法之后,大公司迅速适应了这种游戏规则,而且他们建立了更多的行动委员会……所以现在大多数委员会,包括智库,以大公司的占优势,当时的改革者们实际上是欲哭无泪。
另外他们还发明了一种方法就是用软钱,利益集团向州以及地方的政党委员会捐款,这个数额是不受法律限制的。但是它能不能用在联邦选举里呢?不用着急,大公司很快就推动联邦选举委员会在1978年裁决软钱可以合法地用于候选人。所以总统大选在80年代末开始,大量的使用软钱,绕开了1974年法案的限制。
更关键的是1974年法案——今天国内有很多知识分子特别喜欢讲这个法案,认为它消除了金钱政治——实际上在两年之后,1976年大资本集团就开始发起反攻,不断地发起司法诉讼,最终到2014年取得了胜利。联邦最高法院在一个裁决里边废除了绝大多数的捐款上限。
它判决的理由是因为你限制金钱、限制捐款,侵犯到了宪法第一修正案保障的人们的言论自由。所以就连这样一个微小的反腐措施,反对金钱政治的措施,最终都在资本力量的围攻之下夭折了。
这种例子非常非常多,比如说制药。随着制药业的发展,因为它形成利益集团,可以迅速地游说立法,最后使国家的药品政策变成了服务于药企的一些杠杆。
所以大家看一看这样一个制度,它天然地就会导致资本和商业利益与法律和政策之间形成紧密的互动,最终是一切好的、坏的法律和改革都会朝向有利于金钱的方向发展。
如果我们熟悉了这段历史,再看今天美国或者一些西方国家层出不穷的腐败丑闻,应该不会感到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