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碳排放埋进地底下,会是拯救地球的大生意吗?(组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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连线杂志的Jeffrey Ball报道了位于得州墨西哥湾的碳捕获生意。这里也是美国的产油重镇,因此每年都产生大量的碳排放。随着政府开始为碳捕获提供鼓励措施,一些企业发现了商机。他们正试图在捕获碳排放后,再将二氧化碳重新注入地底,并予以封存。但在此之前,仍有关于盈利,技术问题,以及政府批准等一系列问题需要解决。
墨西哥湾。Photo by: Chad Teer from Coquitlam, Canada, CC BY 2.0 via Wikimedia Commons
恐龙灭亡后的某一天,沉积物开始涌入墨西哥湾。河流不断地把来自新生的落基山脉的沙子带进来,这是生态系统中的秽物。年复一年,沙层硬化成沙岩地层,被推到地球中压力锅的更深处。慢慢地,随着时间的推移,岩石中的化石物质被熬成了化石燃料。
然后,在1901年初的一天,得克萨斯州东部的一口油井,刺穿了纺锤顶山下1000多英尺的岩石层,油井中涌出了粘稠的侏罗纪时代的黑色井喷,油井引发了兴盛的土地热潮,开启了石油时代。
黑金打造的经济产品之一,是得克萨斯州的阿瑟港市。它坐落在萨宾湖的闷热湖畔,与路易斯安那州接壤,这里是全球石油和天然气工业的重要节点之一。亚瑟港是北美最大的炼油厂的所在地,这座厂在纺锤顶山矿井喷发后第二年开业,现在由沙特阿拉伯的国有石油公司拥有。
这个地区每年从大型设施中排放的二氧化碳,比整个大洛杉矶地区还要多,但其人口只有洛杉矶的3%。烟囱是当地最高的建筑,没有其他东西能与之相比。
在城镇周围,管道泵站从购物中心的停车场伸出来,石油化工厂的蒸汽在高速公路边嘶嘶作响,炼油厂在主干道的两侧,其管道系统在交通系统上形成隧道。在这里长大的摇滚歌手贾尼斯·乔普林,在1970年的一首名为“自我摇滚”(Ego Rock)的民谣中描述道:“这是我所见过的最糟糕的地方。”
提普·梅克尔对这个地方的看法更有希望,也许是因为他花了这么多时间往下看。梅克尔是得克萨斯大学经济地质局的一名瘦小的研究科学家,在过去的15年中,他的大部分时间都在绘制从得州的科珀斯克里斯蒂海湾边到亚瑟港再到路易斯安那州查尔斯湖的,大约300英里宽的墨西哥湾沿岸地图。
虽然他是一名炼油厂工人的孙子和一名石油顾问的儿子,但他的兴趣并不是从这块岩石中提取更多的石油。相反,他将职业生涯的大部分时间用于研究如何将其变成一个商业化的二氧化碳倾倒场。
他的想法是,主要的排放者将吸走他们自己的碳废物,然后花钱将其压缩成液体,并将其安全和永久地注入产生它们的岩石中,建造全球前所未有的大规模碳捕获和封存设施,足以对气候变化产生真正的影响。
突然间,在全球对气候危机的关注激增的情况下,石油行业的一些大人物也开始参与进来。
在我在一个下雨的早晨,在亚瑟港见到梅克尔时,这位棕色头发的地质学家身穿蓝色巴塔哥尼亚钓鱼衫、黑色牛仔裤和跑鞋,脖子上的挂绳上吊着太阳镜。我们挤进他的灰色丰田4Runner,向南驶去,穿过石油区,向海湾进发。
我们要去看一片海洋,梅克尔认为这可能是推动去碳化的关键。
当我们沿着沿海公路巡航,城市在后视镜中退去时,他说,“你不会把垃圾从车里丢出去,对吗?那么,我们也不想把我们的二氧化碳倒入大气层。”
梅克尔说,也许问题在于,这种气体是看不见的,“如果它是紫色的,而且天空现在已经变成了紫色,每个人都会觉得,‘该死。我们是真的搞砸了’。也许他们应该把从烟囱里出来的二氧化碳染色,让人们看到它的去向。”
根据一些估计,地球上有足够的合适的岩石来锁住过去和未来几个世纪的二氧化碳排放。政府间气候变化专门委员会,是世界上最重要的气候科学机构,它一再申明,为了实现其显著缓解地球过热的任何目标,广泛的长期碳封存可能是必要的。
在全球范围内,2021年,被封存的碳仅有3700万公吨,差不多是阿瑟港都市区一年的排放量。梅克尔和他的同事们已经努力工作,利用来自石油工业、得克萨斯州和联邦政府的数百万美元的资金,证明海湾地区是全国(甚至是地球上)最合适的地方,能够让这个新的行业真正地发展起来。
这项工作的重点是绘制当地的地下岩石图,这是一个结合实物证据、计算机推断和直觉的过程。梅克尔在奥斯汀的大学实验室拥有一个巨大的油井日志集,是一条长长的纸条,颇像心率监视器的打印输出,显示了对地下世界无数特征的即时、逐厘米的测量,通常来自于被小心翼翼地放进钻孔,下垂数千英尺的传感器。折迭的纸条被储存在狭窄的档案夹里,放在地下室一排又一排的金属架上)。
来源:文档截图
梅克尔和他的同事们用三维地震数据对日志进行了补充,他们以折扣价获得了这些数据;出售这些数据的数据公司,发现石油和天然气钻探者对海湾的兴趣有所下降。梅克尔说,有了这些数据,他们开始沿着海岸“扫荡地面”,有条不紊地进行评估。
这次搜索将他们的注意力引向了中新世时期的砂岩层,其年龄从500万到2300万年不等,部分位于得克萨斯州控制的水域之下,并延伸到路易斯安那州。砂岩层是多孔的(有很多孔可以容纳液体),并且靠近许多大的污染企业(降低了废弃二氧化碳的管道或运输成本)。砂岩也被一个不太多孔的岩石层所覆盖,可以作为一个碳的密封层。
梅克尔和他的团队建立了新的计算机模型,然后模拟了注入的二氧化碳可能如何流过岩石。到2017年,他们已经出版了海湾中新世层的地图集,74页复杂的地图,带有微小的字体。
此后一年,华盛顿发生的事件,把地图集从学术论文转变成了经济学剧本。在对气候的关注日益增加的情况下,国会为碳捕集和封存提供了一项联邦税收优惠,而在此之前,这并没有引起多少商业兴趣。新的补贴,大致是仿照可再生能源的补贴,给开发商提供了一个最高为每吨50美元的减免,用于补贴它们捕获和在地底储存的每吨废弃二氧化碳。
每吨50美元的奖励恰逢与气候变暖有关的自然灾害激增,这使得气候变化成为许多企业议程上的首要任务,也启动了美国的碳封存竞赛。任何人都可以获得梅克尔的地图集,成为了比赛选手的最佳路线指南。
今天的结果是,在机会主义者首次涌入海湾,并从碳氢化合物中获利的一个多世纪后,一个新的群体已经降临,这次是为了从减轻这些碳氢化合物所造成的损害中获利。几年前还是一个科学项目的探索,现在已经成为一场锁定合适岩石的高风险竞赛。
在亚瑟港周围约75英里的范围内,有六个以上的工业规模的项目正处于不同的准备阶段。他们的支持者包括石油巨头,如埃克森美孚、康菲石油公司、英国石油公司和道达尔能源公司,这些公司已经宣布可能投资超过1000亿美元;而主要管道运营商,将人类产生的二氧化碳视为一个巨大的新市场;可再生能源开发商曾经抨击化石燃料,但现在也想利用脱碳获利;还有土地所有者,他们感到有一个新方法来将他们的土地货币化。
一场争夺资本、土地权和监管部门批准的竞赛正在进行中。
梅克尔把他的丰田车开进了海湾边一个海滩,海缘州立公园。停车场是开放的,但大部分地方都被淹没了。玫瑰色的琵鹭在柏油路上的水坑中游走。
我们徘徊在沙地上。向海上看去,梅克尔指着蹲在地平线上的一排钻油平台。他设想在未来的几十年里会钻开几十个新的油井,这次是为了注入二氧化碳。
他想道:“我们谈论的是整个得克萨斯州大小的区域,可以用来开发储存。谁会不认为这是个好主意?”
梅克尔承认,碳封存是遏制气候变化的一个既“愚”又“钝”的方法。他说:“这基本上只是在填埋。”
他没有把经济与生产的吸热气体脱钩。但他补充说,有了它,“你赢得了时间,可以用手术刀做其他很酷的事情”。他的意思是让可再生能源的规模,足以为地球供电。
就在这个海岸边,坐落着可能是得克萨斯州最有希望的二氧化碳填埋场的地方,梅克尔正把我的目光引向这个地方。它包括一块被精心绘制的水下土地,石油和天然气业内人士称之为高岛24L。
在梅克尔的彩色编码地图中,可能接受最多注入的碳的岩石,被渲染成深浅不一的橙色和红色。包括这个区块在内的区域是深红色的。他和他的同事对它进行了深入研究,发现它的容量特别大。随着土地向东,向路易斯安那州蔓延,颜色保持不变,这说明岩石也是如此。
去年,为经济活动出租国有水域的得克萨斯土地总局,举行了首次碳注入权拍卖。拍卖的是包括高岛24L在内的360平方英里的海湾区域。中标者是一家名为Carbonvert的初创公司,公司由企业家亚历克斯·蒂勒和石油行业的资深人士扬·谢尔曼共同经营,中标的是这一大块区域的一部分。
当我一天早上在亚瑟港见到他们时,蒂勒穿着标准的创始人制服:扣紧的正装衬衫、深色牛仔裤、沛纳海手表、Tumi公文包、宣传他的创业公司的棒球帽。谢尔曼穿着牛仔裤和印有她的母校得克萨斯农工大学的栗色标志的运动衫。
我们走到外面,挤进了一辆巨大的黑色F350皮卡的皮革衬里驾驶室。车牌上写着 “88GIGEM”。那指1988年,谢尔曼的丈夫从大学毕业的那一年,以及“Gig ’em”,是得克萨斯农工大学的座右铭。谢尔曼通常开着她的宝马SUV,车牌是 “89GIGEM”。而蒂勒驾驶一辆电动奥迪。
Carbonvert的故事可以追溯到2018年。当时,位于丹佛的蒂勒正在为旧金山的一家金融公司运营一个可再生能源投资基金。他的专长是所谓的税收权益(tax equity)的交易。他负责找到那些有资格获得税收抵免的项目,但因税款太少而无法利用的太阳能开发商。
然后,他安排交易,让开发商将他们的抵免额度和五年的售电收入抵押给蒂勒的投资者,以换取大量现金流入。
蒂勒非常了解这个游戏。他在夏威夷帮助建立了一家太阳能公司,2014年,公司的销售为他带来了一笔小财富,他已经学会了税收权益的做法。
蒂勒说,当国会通过50美元的碳激励措施时,他把它作为一个“我以前从未见过的,搭上热潮的好机会。”但他对碳埋藏“一无所知”。所以他参加了各种行业会议,在那里他听到了得克萨斯州即将举行的拍卖会。
他通过一个朋友听说了谢尔曼,并开始不断地联系她。
谢尔曼一辈子都跟石油打交道。在大学期间,她在夏天修理油井的渗漏。她的整个职业生涯都在壳牌公司工作,最近一次是担任公司美国碳封存业务的负责人。在蒂勒联系她的前一个月,她已经退休了,因为她认为新的公司重组使得她团队的许多项目可能会放缓。
谢尔曼决定,要么利用她积累的碳存储知识大干一场,要么回家去。起初,她没有答应蒂勒的恳求。她说:“他开始像是在跟踪我”。
到2021年2月,经过几个月的劝说,她签了字。
谢尔曼对州政府将一个大项目委托给一个未经证实的初创公司持怀疑态度。她说:“我不认为Carbonvert能做到这一点,我甚至说,’我不认为世界会让我们这样做”。
但是梅克尔和他的同事们发现了“中新世地层中巨大的储存机会”,她说,所以基础地质工作已经完成。
谢尔曼和蒂勒与Talos能源公司建立了合作关系,这是一家位于休斯敦的公司,拥有海上经验和自身宝贵的当地地震数据库。然后,他们开始计算,在得克萨斯州预计提供租赁的区域中,他们认为可以用一种能让投资者和监管者都满意的方式来埋藏碳。
碳捕获设施。Photo by: Peabody Energy, Inc., CC BY-SA 3.0 via Wikimedia Commons
Carbonvert和Talos团队专注于被相对较少的现有油井穿透的区域,因为这些油井可能成为二氧化碳泄漏的途径。而且,由于每口新的注入井的钻探成本在2000万至3000万美元之间,团队避免了诸如向斜等地质特征,这些地区的岩层倾斜,仿佛形成了一个碗,等于是割开了可被注入的土地。
Carbonvert和Talos在2021年5月提交了他们的投标。根据得克萨斯州土地总局的资料,竞标者名单中包括更大的参与者,其中包括马拉松石油公司、主要管道运营商邓伯瑞资源公司和化工公司空气产品公司。
三个月后,Carbonvert和Talos赢得了一个63平方英里的租约。这将是Bayou Bend CCS(carbon capture and sequestration,既“碳捕获和封存”的简称)的未来所在地。今年早些时候,雪佛龙公司为这个项目提供了支持,宣布它将为Bayou Bend的一半投资5000万美元。
蒂勒和谢尔曼现在最大的障碍之一与足够的污染者签约,以使项目在经济上可行。根据商业模式的设想,污染者将收集碳并获得税收抵免,然后向Bayou Bend公司支付运输和处置费用,蒂勒说这一费用可能是每吨20至25美元(这一费用可能会有波动)。
争取客户是一项琐碎的,狗咬狗的过程。当谢尔曼和蒂勒坐在后座上,开着怪兽卡车载着我在亚瑟港转悠时,我尝到了其中的滋味。
从纸面上看,在这座城市和周围地区抓取碳排放应该像是探囊取物一样。它们不仅数量多,而且是本地化的。一小撮超级排放者占了产量的很大一部分,而且一个免费的、容易下载的联邦数据库报告了每个设施的排放量。
但是,一个炼油厂、石油化工厂或液化天然气终端,是一个复杂得令人眼花缭乱的工业流程的集合,每个流程产生的二氧化碳浓度不同,从接近纯碳到几乎为零。废物流中的碳浓度越低,捕获成本就越高。
根据美国国家石油委员会的数据,50美元的税收减免足以激励吸收不到5%的美国排放量(主要来自乙醇和天然气加工厂,其二氧化碳排放流高度集中)。但是燃煤电厂或柴油提炼厂目前并没有支付碳清理费用。
蒂勒、谢尔曼和他们的合作伙伴最终希望每年至少注入1000万吨二氧化碳,以赚取他们和他们的投资者为本项目划定的利润。为了获得融资而破土动工(门槛较低),他们将需要与污染者签订每年注入400万吨的合同。然而,到那时,Bayou Bend公司已经将花费数千万美元来准备和设计这个项目。谢尔曼说:“这有点像是‘建成了他们才会来’的哲学”。
困境的关键在于,阿瑟港地区(包括邻近的博蒙特)的大型设施每年排放的3500万吨工业二氧化碳中,只有约200万吨,正如蒂勒所说,是“低垂的果实”(容易实现的目标),意味着每吨50美元的税收抵免足够支付捕获、运输和填埋的费用。
回到卡车上,车里放着2磅罐装的蜜糖烤花生和金鱼饼干,以应付漫长的侦查日,谢尔曼开车带我们去了纺锤顶山后开业的炼油厂。今天,它占据了2平方英里,每年排放数百万吨二氧化碳。她说,“这些大部分都是50美元以上的。”
她的右手放在方向盘上,左手扫过挡风玻璃,前方满是炼油设施。
墨西哥湾的炼油设施。Photo by: Carol M. Highsmith (1946–),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第二天早上,谢尔曼、蒂勒和我从阿瑟港乘船前往他们所租赁的海湾地区。在发动机的轰鸣声中,蒂勒向我解释说,他只把租赁区的模糊位置告诉了我们的包船船长。
蒂勒大喊:“他签署了NDA。”即保密协议。
当我们到达潜在的碳注入区域时,船长将船停下。这里的水大约40英尺(约12米)深;Carbonvert集团希望注入温室气体的岩石,在下面一英里半(约2.4公里)以上。我检查了我的手机;仍然有信号,因为我们离海岸只有大约5英里。在东边,巨大的油轮,其中许多载有液化天然气,驶向大海。在西边,我们时不时会看到捕虾船。这是一个海上的美丽早晨。而眼前的一切都在排放碳。
在旅程即将结束时,我们沿着海湾内的航道行驶,这是一条修建的运河,是一条长长的水道,船只停在这里,从亚瑟港接收产品,然后再把它们运往世界各地。我们经过一个生物柴油厂,这是得克萨斯州最大的工厂之一,船长提到他曾经在那里工作过。谢尔曼向他打听工厂里排放碳的地方的细节。她问道:“它从哪里来?”
即使Carbonvert财团签署了它所需要的每一磅二氧化碳,它仍将面临另一个障碍:美国环境保护局尚未为大规模商业碳注入颁发过许可证。人们普遍预计许可证审查需要数年时间,而且结果并不确定。
拟议的Bayou Bend项目最终将需要多达10口注入井,每口井都必须获得环保署的许可。蒂勒说,这个时间点,是“一个巨大的风险”。
如果说有谁排在环保局审批过程的最前方,那就是一个叫格雷·斯特里姆的人,他是路易斯安那州西南部大约10万英亩土地的管理者,梅克尔的地图集显示,这片地区至少和高岛24L一样红。斯特里姆是拥有格雷牧场的路易斯安那家族的子孙,他打赌他的这块海湾岩石在碳封存的竞赛中给他带来了头等地位。
他告诉我,“我的地是11级的。”
他狡黠地笑着说,这让他想起了《摇滚万万岁》中的一句台词,这部1984年的仿纪录片讲述了一个拥有超大型扩音器的英国摇滚乐团(注:普通的扩音器调到最大音量为10,影片中的扩音器可调到11,指其超凡程度)。他特别希望环保局会喜欢他的牧场的碳承载能力。
斯特里姆在纳什维尔长大,在范德比尔特大学上大学,然后在国会山做了一段时间的立法助理。他希望成为一名海豹突击队军官,但当这一愿望落空后,他便投身于管理家族企业。
他的办公室位于家族企业总部的一间旧卧室里,在查尔斯湖市的一座宏伟的,有大排柱子的红砖房内,由斯特里姆的曾曾姑姑,一位著名的法贝热彩蛋收藏家于1923年建造。今天的办公室装饰着雕刻精致的手杖和古董军刀。它可以俯瞰后院,后院有一个日式茶园,以及一个仿佛来自福克纳小说(美国作家威廉·福克纳,擅长描写美国南方的文化和历史)的两层八角形鸽子笼。
斯特里姆在2004年承担了他的家族责任,当时,石油和天然气以外的多元化对这个家族和这个地区都变得越来越重要。这部分是因为油田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枯竭,而格雷牧场下面的油田已经被开采了一个世纪。但这也是因为石油和天然气行业的发展势头,开始转向所谓的非常规油田,即压裂技术所释放的页岩,而格雷牧场是传统岩石。页岩生产的激增刺激了查尔斯湖及其周边地区的工业繁荣。但在格雷牧场,就像墨西哥湾沿岸的许多土地一样,产量在长期下降。
2018年,当国会增加碳封存税收优惠时,斯特里姆开始有了想法。他和一些同事参考了梅克尔和其他人的工作,不仅是他们对海湾下的中新世层的评估,而且还参考了早先的一个实验,涉及到一个叫做弗里奥的岩石层。
弗里奥位于中新世岩层之下。它处于在格雷牧场下面,其主要诱惑之一,是它特别厚,因此,至少在理论上,能够容纳大量的二氧化碳。它也远远低于饮用水源,并且被阿纳瓦克页岩顶住,这看起来像是一个碳密封的顶岩。
经过大量的研究,斯特里姆和他聘请的一个技术专家小组决定将他们的投标押在弗里奥上。他说,他希望环保局能将其综合特性视为一种“双保险”的方法,这种安全水平,能使这个机构相信他的公司:墨西哥湾沿岸封存公司,有资格成为美国第一个收集他人碳垃圾的商业机构。
申请环保局碳封存许可证的人必须说服该机构,他们可以控制注入的二氧化碳羽流(流体力学用于,一种柱状流体在另一种流体中移动的现象)和被二氧化碳从岩石中置换出来的盐水的二次羽流,钻井工程师称之为压力脉冲。环保局要求提供证据,证明在这个项目在运作期间和停止注入二氧化碳后的50年内,任何羽流都不会污染饮用水,但这个机构可以决定缩短或延长某一特定项目的期限。
斯特里姆雇用了一个富有经验的团队,包括石油行业的资深人士和一名前环保局高级官员,负责指导许可申请,申请于2020年10月提交,近两年后仍在接受机构审查。在他的公司内部,斯特里姆将碳封存项目称为“弥涅耳瓦项目”,以罗马的智慧女神(有时也是战争女神)命名。
领导技术工作的是一位名叫彼得·杰克逊的英国石油地质学家,他曾在英国石油公司工作过。他的团队以梅克尔的得州大学小组绘制墨西哥湾沿岸地图的方式来规划弥涅耳瓦项目。
科学家们利用测井记录和三维地震数据,在格雷牧场及其周围的数万英亩土地下,建立了弗里奥的模型。然后,他们模拟了二氧化碳羽流和压力脉冲将如何表现,这取决于他们钻井的位置以及他们如何操作。
在他们的计算机模型中,所产生的羽流运动在蓝色的岩石背景下显示为多色的斑点。最好的斑点是圆形的,这种凝聚的形状表明羽流将更容易控制。在其他地方,二氧化碳不听话。有时它向上逃逸;有时它像煎饼一样摊开,或者,杰克逊回忆说,“像一只蜘蛛”。
团队担心,无论是哪种形状,都可能降低项目的安全性,并引起环保局的警觉。模拟结果使斯特里姆的团队在牧场上选择了两个他们打算打井的大致位置。
斯特里姆同意在一个早晨向我展示这些井。他开着他的黑色雪佛兰Tahoe在查尔斯湖接我,然后我们向西走,向得克萨斯走,直到我们离州界还有几英里处。我们在路易斯安那州的文顿镇下了高速,到达格雷牧场。我们右转进入格雷路。我们左转进入盖德(Ged)路。然后,在牛仔靴形状的盖德湖旁边,我们登上了一个被称为文顿圆顶的小高地。
约翰·盖丁斯·格雷的介绍。来源:网页截图
这些都是斯特里姆家族传说中的著名名字。早在19世纪80年代,一位名叫约翰·盖丁斯·格雷(John Geddings Gray)的当地测量师(昵称盖德),就开始编绘这片土地,从木材和牛群中获利。在纺锤顶矿井喷发四年后,盖德在文顿圆顶看到了一个类似地形的前景,他便买下了它。他开放这片地区进行钻探,他的预感得到了回报。
今天,在文顿圆顶上可以看到斯特里姆帝国的一部分的全景。右边的谷仓上挂着家族的牛肉商标和奎特马商标。四周,生锈的泵车起起落落,拉起了石油和天然气。盖德·格雷的曾孙斯特里姆将牧场比作他为三个年幼的孩子烤制的牛肉,他们认为他是当地最好的牛排厨师。他说:“这只是因为我只买最好的牛排。”
他说,还有一条规则:“别搞砸了”。
我们在其中一个预期的钻井处停下来。它周围的区域被铁线草、蓝草和茴香点缀得光彩夺目。这里经常有三种白鹭出没:牛背鹭、大白鹭和雪鹭。由于这里是路易斯安那州,这里还有一排黄色杆子;它们标志着Williams Transco管道的地下路线,这条管道将天然气从海湾的海上平台,输送到州际的天然气分配系统。
尽管说这一个世纪以来一直供应化石燃料的这个牧场,可能在遏制温室气体排放方面发挥影响感觉很奇怪,它也同样很有启发性,能够衡量经济信号如何在世界的一个地区发生变化,而这个地区长期以来一直在调整其开采自然资源的方式,以满足不断变化的市场需求。
斯特里姆说,“人们最终将不得不拿出”应对气候变化的办法,他们不能只是说说”。
斯特里姆是对的:人类必须做出选择。在他说话的时候,我想起了梅克尔的反应,当我们站在海滩上,看着高岛24L上空的海浪,我问这位地质学家与地下储存二氧化碳有关的危险。
我提到了1986年袭击喀麦隆的一场奇怪的灾难,当时大量自然形成的二氧化碳云突然从尼奥斯湖深处喷涌而出,落到附近的村庄,挤掉了周围的空气,估计有1800人窒息而死。梅克尔指着海湾告诉我:“既然我们知道这种事情可能会发生,那就在下面放一个传感器吧,”。(喀麦隆湖增加了一个通风口。)
梅克尔并不否认有危险存在。但是,正如他在我们的另一次谈话中告诉我的那样,人们“必须决定,二氧化碳进入大气层的风险,比二氧化碳进入地下的风险更根本。”
当然,梅克尔是在为他口袋里的钱据理力争,还有化石燃料行业的钱,这个行业帮助资助他的工作,还有Carbonvert公司,还有斯特里姆公司,以及每一个现在正准备从碳埋葬中赚钱的公司的钱。然而,他的观点是正确的。每个潜在的气候解决方案都有风险。
许多科学家说,现在必须以足够大的规模储存碳,以对气候产生实质性的帮助。但是,这将需要面对魔鬼般的两难困境,这些困境已经超出了技术层面,延伸到哲学层面。
监管机构在批准一个拟议的碳封存项目之前,应该要求达到什么样的信心水平,认为它不可能发生泄漏?谁应该在法律上负责监测注入的碳的安全,以及监测多长时间,对失败又有什么惩罚?环保主义者和工业界在这些问题上的争斗越来越激烈。然而,在关于如何应对气候的斗争中,如果要发生任何重要的事情,就必须有人让步,而且几乎肯定会出问题。
在从博蒙特到亚瑟港的路上,有一个专门介绍纺锤顶油田的博物馆。博物馆里有一个真人大小的,本世纪初繁荣城镇的部分复制品,一个在石油的润滑下的美好生活的愿景。这座博物馆利用水举办免费的重现喷油活动。一条长长的木质栈道将游客引向一个粉红色的花岗岩方尖碑,底座上的雕刻说石油“改变了全世界人类的生活方式”。
纺锤顶博物馆。Photo by: Carol M. Highsmith (1946–), Public Domain via Wikimedia Commons
当纺锤顶的勘探者出售他们的第一桶原油时,他们并不知道他们代表全人类所做的交易。他们不知道通过石化产品获得廉价能源和更好的生活的代价,将是地球范围内的环境退化。我们一直在玩火,它温暖了我们,也灼伤了我们。
这表明在我们从碳氢化合物时代到脱碳时代再到可再生能源时代的过程中,一个更大的教训值得我们记住,无论它进展得多么缓慢。也许,当我们遇到能源对环境的下一个重大威胁时,我们可以抵制将我们的头埋进沙子里的冲动,从而避免最后的、价值数万亿美元的的生存努力,结果只能埋葬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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