物价贵、升职难、生活无聊…留澳多年,他们为何举家搬回中国?(组图)
留澳多年,他们为何举家搬回中国?
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已经成为澳大利亚海外出生人口的主要来源国之一。与此同时,也有一些在澳居住多年的华人选择搬回中国生活。有学者认为,这种选择关乎“怎么认识自己”。
有华人将自己留澳多年后举家搬回中国的选择称为“反向润”。
澳大利亚统计局4月下旬的最新数据显示,中国已经成为澳大利亚海外出生人口的第三大来源国,第一和第二分别是英国和印度。
据4月下旬发布的《Domain房价报告》,澳大利亚房价中位数已创纪录地达到111.3万澳元,而布里斯班是房价增幅最大的城市之一。
CoreLogic的数据显示,自2020年3月疫情爆发以来,布里斯班的房价涨幅超过50%。
西澳大学(The University of Western Australia) 中国研究副教授陶郁(Yu Tao)博士认为,对于有中国背景的华人移民来说,尽管可能在澳洲生活了相当长一段时间,返回中国生活的情况仍十分常见。
“来自中国大陆的移民移居澳大利亚、变成永久居民以后,是不是加入澳大利亚国籍,很多人有各种各样的考虑,”他说,这些因素是养老和社会保障、职业发展、文化认同等。
陶郁表示,在选择长期居住地的时候,往往关乎“社群性”,是一种“忠诚和身份的选择”。
“中国不承认双重国籍,因此华人往往面临结构性的安排,要仔细考虑说他们怎么认识自己,是中国人、华人,还是澳大利亚公民。”
陶郁认为,在选择长期居住地时,华人往往会考虑身份和文化等因素,找到适合自己的社群。
他补充说,近年来较为紧张的地缘政治局势和媒体对于澳中双方的刻画使这种选择更容易被在澳华人感知到。
孙跃同意这种说法。他表示,在澳洲时,他很难找到自己的生活社群。
“一代移民处于一个演变的过程,大家都比较本地化,但是又不够本地化。我作为一个比较中国化的人,就不是很适应。”
“当地人会有很强的联系,但我觉得华人之间并没有,接触并不多,也没有他们那样的互动。”
留学生在斯坦福图书馆的桌子上看到的“我想回家”中文字,图片源自小红书作者“小青蛙不苟”。
过去二三十年里,在经济的腾飞下,一大波留学生涌入海外求学、工作,一代移民扎根,二代移民长大成人。
时光流转,在异国他乡,海外华人经历着怎样的苦与乐?
职场的举步维艰、持续高企的物价、难以融入的白人社会、无法排遣的孤独......在“理想国”幻灭后,有一些人已经选择回家,回到他们出生长大的地方。
上海人Bella便是其中之一。过去,她在澳洲生活了漫长的十二年。2020年,口罩时期,已经成为母亲的Bella带着女儿仓皇回到国内。
Bella形容,那时“情绪分分钟处于崩溃的边缘”。Belle把自己的遭遇写在社交平台上,没想到几百条留言与私信瞬间涌进来。很多人诉说着自己在异国漂泊、陪读、打拼的经历。如同处于大海的浮萍,很多人被浪潮推着向前走,而家成了难以回头的岛屿与抹不去的乡愁。
“回国,治好了我的抑郁症”
Bella的留学生活过得无忧无虑。
2008年,刚满18岁的上海小囡,被父母送往澳大利亚读书。在悉尼新南威尔士大学,Bella花五年的时间拿到了本科与硕士学位。毕业后,她在澳洲结婚生娃,并拿到身份,以为日子会一直这样过下去。
但女儿Sylvia出生后,Bella时常被严重的情绪问题困扰,直到在收到医生的产后抑郁症诊断书的那一刻,Bella才明白那些无数个晚上的辗转难眠、与深夜的崩溃流泪原来不是没有理由,而是自己的身体里住着一只生病的“黑狗”。
抑郁症也称“黑狗”(Black Dog)
2017年,在女儿大概两岁时,为了职业发展,Bella的先生回到了上海寻找机会。在举目无亲的国家,只剩Bella和女儿相依为命。城市就像一个巨大牢笼,日复一日的日子过得单调、沉闷、令人厌倦。
2020年是转折点。那时,疫情向全球袭来。在Bella生活的社区,她甚至都买不到食物,长年累积的情绪终于到达了临界点,“再不回来就真的扛不住了。”
从做出决定到登上回上海的飞机,只花了不到一个星期的时间,Bella连房子都没来得及收拾。其实,在Bella的原有计划中,回国只是短暂过度,但是在上海的生活太快乐了,即便那时上海也在封控,Bella跟着家人一起囤菜、抢菜,充满人间烟火味的生活让Bella乐此不疲。Bella感叹“回国都治好了我的抑郁症”。
时光转瞬即逝,不知不觉,Bella一家人在上海已经生活了四年多。而且未来几年,Bella也不打算再回到澳洲。
那些加速回流的中产
回忆起来,有一件事情至今让Bella耿耿于怀。
在Sylvia大概三岁时,她眼睛红肿。Bella立马带着女儿去医院检查,从最开始的澳洲GP(家庭医生)到专业眼科医生,Bella四处寻医,紧张不已。
但没想到,在好不容易见到眼科医生时,整个看病过程只花了5分钟。而且过程中Bella看到医生竟然在上网Google查询,这一幕让Bella颇为震撼。在“一顿操作猛如虎”后,医生的结论是“回家再观察一个月看看,可能会自己好。”
但一个月过后,女儿的眼睛不见好转,红肿越来越大。Bella终于坐不住了,赶紧连夜买机票回国,回国后便直奔上海儿童医院。见到医生后,医生当面指责大人,“怎么这么严重了才来看?”很快,女儿被推进手术室,做了全麻手术切除,所幸手术很成功。
而女儿Sylvia的案例成了各大医院的“模范”案例,因为Sylvia眼睛里面的霰粒肿多达19个。Bella说:“据说当时震惊了医疗圈,其他医院相关的医生都知道我们的案例。”
如果Bella没有当机立断,带女儿回国治病,后果不堪设想。
Bella在小红书上讲述女儿看病的经历,收到近1000条留言,很多人吐槽自己在海外看病受难的经历。
“冰冻三尺,非一日之寒”。
而有些“寒”经过对比后则会显得更加冷冽刺骨。
在澳洲时,Bella形容自己是舍不得点外卖,舍不得下馆子。哪怕很想吃一碗“鲜芋仙”,都舍不得点外卖,只能自己做。“要不然坐一个公交车,大老远的跑到市中心,还要在那边吃完再坐个车回来,这个开销也是不得了。”
上海虽然被网友戏谑有自己的“沪币”(指物价贵),但回到上海后,Bella感叹一下子是“外卖自由”、“下馆子自由”。在大家都在消费降级时,Bella却有消费升级之感。
不止是自己一家人,Bella观察到自己身边差不多一半有PR身份的人在近两年都回国了。其中有一对相识多年的夫妻朋友,男方回国后选择了创业,做得风生水起,女方则在留学机构当a-level数学老师。
在社交平台上,很多网友分享着自己的回流经历,还有人卖车卖房回到国内。
主要是“澳洲生活太无聊、太安逸了,特别是在职场上,华人的天花板触手可及,在白人主导的国家很难有晋升涨薪的机会,更别提创业”,这也是Bella的先生几年前选择回上海谋求发展的原因,如今Bella的先生也在创业,事业也已经小有成就。
对于网络上流传的“海外只适合两种人,社会底层和巨富”,虽然这种说法不太政治正确,但Bella深有感触。“如果在澳洲从事服务类行业,比如送外卖、开网约车,会活得比较有尊严;至于富豪,在任何国家,都能生活得如鱼得水。”
不过,还也有一些人是融不进,也回不来。就像生活在一座孤岛,对于那些被困住的人来说,出国就是一扭头,但再想回家,发现路已被斩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