导演不会调教演员，发个影后也没用

今晚的导演节目，关锦鹏改编了《胭脂扣》。

关锦鹏就是关锦鹏，西环，坚尼地城的电车路轨，风卷起路边燃烧的街衣，镜头慢下来，戏就成了。

他请来了和梅艳芳一样带着哀伤感的叶童当女主角，原来面对这种有经验的演员，关锦鹏仍然会仔细传达自己的要求——

" 语速不用这么慢 "" 把玻璃当成一个人的身体，反手抚摸它 "，甚至七情上面地演一遍：" 是我靓，还是梅艳芳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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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好像看到当年的关锦鹏是怎样让梅姑演出阴郁、柔弱又刚毅的女子如花的了。

面对一个成熟的演员，导演尚且要花大量的时间和心思去沟通调教，对于新人演员更不用说了。可是节目里许多新晋导演，理论说起来一套套的，要真给他们发一个影后，倒没几个人会用了。

杨千嬅应该怎么用？

上周的节目，杨千嬅就遇到了一个不会用她的新人导演。

这个作品是《我知女人心》的镜像版，故事的走向从杨千嬅突然可以听懂男人心声开始。

虽然定位是个轻喜剧，但短片的剧情显然衔接不够流畅，让人感受不到喜剧氛围，结尾处千嬅和男主的对手戏也像是拼命说台词，加上对对手的不熟悉，看得出来千嬅自己也演得很累。

映后点评，毒舌的李诚儒老师直接点评肤浅，一众表情严肃的专业影评人直接盖章：非常糟糕。

导演王晶犀利指出：导演，你似乎不太懂得用杨千嬅。

他打了个比喻，杨千嬅需要跟一个会交球的演员搭配，让她去射门，就会很精彩。

王晶说，如果他来选，他会选择许绍雄来当杨千嬅的搭档。

事实上杨千嬅经典电影《新扎师妹》就是与许绍雄搭档的，此后她在香港的戏路也多是港产轻喜剧。

剧中无厘头搞笑台词两人算是有来有回，新扎师妹在香港语境中是指刚刚任职的新人，她无视警局规则，长官宣布命令，但心里只有 " 打牌 "，许绍雄立马开嘲讽。

杨千嬅说自己完成任务需要警察局给她出一本年轻人的自传，许绍雄问她，你还有什么要求，不如让你坐我的位置好不好？

这就是我们平时说的 " 火花 "。

导演调教演员有很多方法，有时是安排一个 " 会交球 " 的对手，有时也需要一些 " 小手段 "。

《志明与春娇》是杨千嬅的金像奖封后之作，余春娇这个港女角色身上本身有很多杨千嬅的特质，而余文乐也是一位会 " 交球 " 的演员，两人的互动就是真实的情侣相处日常，自然又可爱。

而在彭浩翔另一部电影《小团圆》里，杨千嬅演的是一个成熟、压抑的角色，会经常陷在一种容颜憔悴、精神忧郁的状态里。为了表现角色精神状态差，彭浩翔给她一个简单粗暴的建议：晚上不要休息，处于失眠的状态。

怎么说呢，就算有好演员，也还要有懂得调教的好导演才行，否则再有天赋或者再有经验的演员，也很难在一部作品中力挽狂澜。

好导演是如何调教演员的？

我们发现，同一位演员在不同的戏里，常会有截然不同的表现，比如黄晓明，大家都称他为薛定谔式的演技，不点开看永远不知道，他这一次是什么样的水平。

让大家惊艳的《风声》，他扮演日本军官，眼神克制又狠毒，帅气隐藏起来，营造出一种压抑、心狠手辣的恐怖感。

可第二年《泡沫之夏》里的黄晓明却表现出 " 狂狷邪魅 " 的一面。

当大家纷纷吐槽黄晓明油腻时，《无问东西》中晓明哥的清澈眼神却让人感动，一个理科男的内敛情感诠释得恰到好处。

薛定谔式演技的不止黄晓明，近几年大家对张柏芝的印象停留在她的烂片上？片里都是挤眉弄眼的演技和浮夸的表情。

还有这种傻白甜最爱表情之瞪眼摇头。

大家可能忘了，张柏芝曾经得过金像奖最佳女主角，她在《忘不了》里贡献了她的演技最高峰，导演尔冬升曾夸她是个非常有天赋的演员。‍‍‍

再往前追溯一下，张曼玉的演技风格也曾经是这样的，刚出道时角色大都停留在活泼可爱的本色出演，被认为是花瓶的存在。那时，做演员对她而言意味着反应，是毫无原因的狂喊，像孩子一样的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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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她在王家卫的电影《旺角卡门》才摆脱蹦蹦跳跳的表演，开始不流于表面，懂得寻找感情的深入点，有了一些内心戏。

演员的演技之所以参差飘忽，和导演的调教息息相关，这个调教其实包括观察、沟通、表达。

拿张曼玉来说，她的转型最早得益于王家卫对她的观察，王家卫发现她作为演员来说有一个很好的肢体语言，这个肢体语言与角色的演绎非常契合，所以他宁愿让张曼玉少说几句台词，让她尽情展示自己的肢体语言会更有感觉。

张曼玉是幸运的，王家卫找到她最适合的表达方式。

同样地，梁朝伟也曾接受过王家卫的魔鬼训练。

当年梁朝伟从 TVB 艺训班毕业，很快就成为台里的 " 五虎将 "，到他拍电影时，王家卫却指出他的缺点：只有头在动，身体语言非常差。这也是电视剧演员的常见问题。

在《阿飞正传》里梁朝伟饰演的是一个赌徒，为了训练他，王家卫把正常的房间填高了，让梁朝伟习惯弯着腰走路，去感受电影里的那个感觉。

拍《2046》的时候，他对每个演员都采用不一样的调教方法。王菲对音乐敏感，他就让王菲听着音乐入戏；

内地出生长大的章子怡，不了解香港 60 年代舞女的故事，王家卫就让她天天穿着皮草、旗袍，挽着手袋踏着恨天高回家，让她沉浸式体验这个舞女的角色，直到熟练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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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家卫的功力就在于，他真的能让演员做到自己都没想到可以做到的事情。

这也印证了张艺谋导演说过的一句话：" 没有不好的演员，只有不好的导演。你找这个演员来，说明你认为他合适，怪他演得不好，为什么你没有引导。？"

说到调教方式，张艺谋最喜欢让演员去为一个角色做准备，学习角色技能。

比如《南京十三钗》，十三钗都是新演员，张艺谋就让她们上形体课、舞蹈课，让她们学会婀娜多姿地走路，也让她们学唱酒、抽烟、打麻将、书法、评弹课和南京话，尽量去靠近那个时代的女人。

‍ 大家也可以看到，许多谋女郎出道即巅峰，在张艺谋的电影里贡献了最高演技，这里就不一一展开了。

演员没有不会演，只有导演不会选

一个导演的能力，可以靠学习获得和经验积累，但一个导演选人的眼光，应该属于导演的 " 天赋 "，是与生俱来的敏感。

当年《胭脂扣》还没开机，李碧华和关锦鹏就确定梅艳芳是如花百分之百的人选，剧组做过很多演员备选，可无论怎么组合，都没人愿意换掉梅艳芳。

张国荣也是关锦鹏最早属意的十二少人选，他觉得张国荣本来就是少爷气，骨子里透出来的贵公子气息，是别人穿金戴银都模仿不来的。

找张国荣演这个角色是有阻滞的，那时关锦鹏是嘉禾的签约导演，梅艳芳也是嘉禾的签约演员，而张国荣签的是新艺城，不同公司的演员基本不会拍对方公司的戏。

只是梅艳芳非常坚持，甚至主动提出去新艺城拍一部戏，也要把张国荣换过来，这才组成了关锦鹏心中的绝配。

梅艳芳也很清楚，作为她的对手，张国荣的效果是完全不一样的。

对于新导演，如果没有足够的功底调教演员，应该先训练自己选角的眼光。

《七月与安生》是曾国祥导演的处女作，首部作品就让两位女主拿下金马双影后，不得不说，曾国祥选角的眼光很准。

曾经有记者问他如何调度演员，曾国祥说：" 选对了演员电影就成功了一半，写剧本时我们尽量配合她们的性格去写。" 而监制陈可辛也说：" 演员没有说不会演，只有导演不会选，你选对了，他就会演。"

90 后的周冬雨，有着有趣和怪诞的价值观审美，曾国祥鼓励她放开演，就已经是一个活脱脱的安生了。同样地，马思纯的乖乖女特质也和七月莫名契合，两个人的演出是舒适自然的。

有时这种特殊的天赋，也跟一个导演的想象力有关。

李安曾透露，他挑演员，并不是看演技和长相，而是会先脑补。

" 一看她的脸，是不是脑子里就开始演戏了，这种就叫祖师爷赏饭吃，她长了这张脸，你看到她就是比她还急。"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有些人演死了都没人感动，有些人什么都没做，观众却帮他演了。

汤唯就是很好的例子，她的长相以前很难有人发现亮点，但李安看到她，却觉得她的气质很像以前的国文老师，讲话的神情都很像，是两岸三地年轻人中都稀缺的气质，于是李安很快就确认她就是王佳芝。

那些能发掘喜剧演员沉郁一面的导演，不仅眼光毒辣，而且足够大胆。

《岁月神偷》的导演罗岂锐就大胆启用一贯搞笑风格吴君如来演这部悲情的怀旧片，演一个虽然生活艰难，但永远乐观的罗师奶。

最初，他喜欢的是吴君如的演技和演戏节奏，后来他发现吴君如即使平民角色也会加一点深度的东西进去，很有趣，于是开始和她谈合作可能。

东方网

好的导演，懂得把不同的演员放在适合他的位置上，遮掩他的缺点，挖掘他的闪光点，在一切适合的基础上，再做进一步的调教，一切自然水道渠成。

E 姐结语：

我们说有些演员是 " 上天赏饭吃 "，更多时候是对他们外型条件的夸赞，无论科班出身还是半路出家，每个演员在最初面对镜头的时候，通常都是混沌的。

怎样理解剧本？怎样调动情绪进入角色？怎样的表达更恰到好处？这些都需要导演的帮助。

所谓的调教，重点不在一板一眼的 " 说教 "，浅白地告诉演员你是谁，你从哪里来，你要到哪里去，这样只能收获浮于表面的表演。哪怕对方是经验老到的戏骨，也难保对方有理解上的偏差，导致整个剧组跟着跑偏。

只有将心比心的沟通和调整，把演员的潜力调动出来，充当好桥梁的作用，将演员的内心世界和角色连接起来，才能达到最佳效果。

一个好的角色，不是某一个人的功劳，而是群体合作的结果，编剧、造型、灯光、收音师，最后才是演员 …… 而导演，正是那个协调大家一起为角色服务的人。

今天的深夜话题是：

你认为哪位导演最会调教演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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