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加坡疫情下的生活：“断路器”与焦虑，谁能独善其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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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刚过去的这个周五（4月3号），新加坡总理李显龙于下午四点发布了最新的防疫措施，从今天（4月7日）起，大部分工作场所都将关闭，只有提供必要服务的场所和战略经济领域以及属全球供应链一部分的行业才可继续营业。4月8日起，学生也将全部居家学习。对于这种大面积关停工作场所和学校的措施，总的来说，新加坡的国民虽然感觉突然，不过也似乎并不意外。因为从上周开始，所有的政府学校已经被要求试行一周内上网课一天；3月中，雇主也已经被要求尽量让员工居家工作；要求人们保持一米社交距离的规定也越来越严格。此外，政府还改变了对于口罩的态度，称政府“不再不鼓励国民戴口罩”，并且从4月5日开始为每个居民发放可重复使用的口罩。政府把关停工作场所和学校等一系列新措施称为“断路器”（circuit breaker），冀望能阻断病毒在本地的社区传播。

药物、疫苗和生物隔离是现代社会的人们对付大规模传染病的三大重要经验，目前在前两者缺失的情况下，似乎隔离是最终无奈的选择，只是人们总想着不会这么快，毕竟勤洗手和保持社交距离仍是行之有效的防疫方法。上周五上午，和我共事的老师还在讨论说，也许会停课，但应该还会坚持一段时间。因为虽然有的学校爆发感染群，但是学生并非在学校感染病毒，而是在家里被家人或亲友感染的。一经发现，该学校就立即暂时关闭消毒。结果到了周五下午，总理就宣布了关于停课的消息。人们的焦虑开始加剧。

当天下午四点多，总理的讲话还没有播完，社交媒体上的本地人已经开始互传新一轮抢购潮的图片。有邻居说，刚路过超市想要买点菜，结果被排队的人潮吓退了。有人开玩笑说，李显龙总理是最佳的“带货王”，还有人PS了他的照片，特意用新加坡式非正式英语写上，“Can wait for my speech first? Why every time I want to say something u all rush to NTUC?” NTUC是职总平价超市的简称，是新加坡全岛分布最广的超市之一，大意是说，“你们可以等我先把话说完吗？为什么每次我想说点什么的时候，你们都要冲到超市抢购？”也有人发图片嘲讽，“上次抢购的都吃完了吗？”“总理是叫你们calm down，不是come down。”

我在过去关于新加坡疫情的笔记中曾经提到，新加坡发生过的两次抢购潮都在一两天之内便平息了。然而这次我不甚乐观。新加坡政府的反应一如既往地快速高效，一再保证日常所需的供应不会间断，超市货架即使被买空又很快填满。但是，所有的网络购物平台都超负荷了，很难找到送货时间，有送货工人称公司的很多员工滞留在邻国马来西亚，加剧了人手短缺的情况，去超市排队成了人们无奈的选择。目前，政府只是要求大家尽量留在家里，但还可以出门购买必需品，还可以在附近公园运动，人们担心如果疫情加重，政府升级到要用强制措施限制外出的时候，该怎么继续生活。人们还担心，世界范围内的疫情加重的话，全球供应链会否中断的问题。

事实上，从1月2日新加坡开始防控疫情以来，新加坡控制感染的成绩是有目共睹的，甚至还被当成“模范”。尽管新加坡坚持了三个月不停工、不停课、不戴口罩，还是良好控制了本地疫情的发展。香港大学刘宁荣教授在他近期一篇文章中说，新加坡的策略可以概括为“最快反应、最早防范、最有系统、最严惩罚、最少折腾、最缺恐慌。”我的一位香港朋友说，香港停工、停课、戴口罩，迄今病例统计好像也和新加坡差不多。我说，香港情况不同，人口密集聚居的程度远超新加坡，有的措施也是迫不得已。虽然日本、韩国、台湾、香港、澳门是疫情爆发以来，中国大陆地区之外最首当其冲出现感染群并控制良好的国家和地区，但是各自的做法也都不尽相同。事实上，每一个地方的情况不同，抗疫也不是只有一种方法。4月3日晚上，美国智库布鲁金斯学会（Brookings）召集亚洲顶尖专家来讨论新冠疫情的应对经验，并且全程网络直播，新晋网红上海的张文宏医生也用英语介绍了上海抗疫的经验，他在会上说，上海的“key point”最关键的是“early control”早期控制，同时他还强调，面对疫情上海是“slow down”慢下来，而不是 “lockdown” 封城。听完他的发言，我觉得这和新加坡的方法总体上也有相似之处，都是注重早期控制，注重追踪每一个病例的来源和密切接触者，也都在尽量减低疫情对正常生活的影响，是渐渐慢下来，而不是一下子就封城。强制封城在任何一个地方都很难长期维持，次生灾难可能会比疫情更为严重。新加坡政府也强调，希望每一项紧急措施对于社会来说都是可持续的，也希望国民各自谨守自己的社会责任。目前，新加坡的疫情应对系统，还没有升级到最高级别的红色警戒的程度，希望最坏的情况不要发生。

全球疫情之下，人们难免焦虑。不论新加坡怎么做，作为这个世界的一份子，还是很难独善其身。疫情于全世界蔓延之下，谁能真正隔离和孤立呢？在一个经济全球化的时代，谁又能退回小国寡民，自给自足的状态？在4月3日晚上的网络研讨中，张文宏医生也表达了对非洲和南亚不发达地区疫情的担忧。这些不发达地区的疫情发展也会加剧全球抗疫的难度。从新闻媒体的报道中，我们也得知印度上百万民工离开首都德里，带来疫情加剧传播的担忧。但是面对BBC记者的镜头，他们说，他们不知道是否会感染病毒，但在感染之前，他们已经无法生活下去。德里突如其来的封城造就了大量的失业人口，受影响最严重的都是穷人。前几天，也有朋友告诫说，不要以为身处新加坡就不会有失业的风险，美国已经有很多人在领取失业救济，新加坡政府的失业救济也已经开始在社区中心发放。还有邻居反映，虽未失业但已经遭受大幅减薪。是的，在全球化的时代，人类已经是一个命运的共同体，都在同一条船上，瘟疫也不会选择人种和地区，唯一的出路大概就是相互帮助，互相伸出援手，才能挽救整体的命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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