毫无悬念，澳洲已经对中国投资说“不”

本周，本已风雨飘摇的澳中经贸关系又退了一大步。

以国家安全为由，澳大利亚联邦财长乔什·弗莱登伯格（Josh Frydenberg）在圣诞节前否决了中国建筑工程总公司（CSCEC，以下简称，“中国建筑”）斥资近3亿澳元收购大型建筑承包商Probuild的交易。此举引发中国国企背景投资在澳大利亚面临非正式禁令的担忧。

Probuild是一家总部位于澳大利亚、在南非上市的大型建筑商。在中国建筑收购Probuild遭否后，中国方面谴责莫里森政府打着“国家安全”的幌子，“全副武装”地对付中国。

Probuild官网截图

据悉，中国建筑和中国国防工业的关系、以及Probuild参与建造敏感性建筑物——包括维州警察局总部和生物技术公司CSL（负责新冠疫苗的生产）墨尔本总部大楼，是导致这笔交易被否的关键因素。

中国驻澳大使馆昨天（1月12日）表示了对此事“深为关切”。

发言人说：“这是差异化对待中国投资的最新案例。国家安全的概念变成（澳大利亚）阻止中国投资的“武器”，这不利于相互信任以及双边经贸关系。”

“我们敦促澳大利亚政府按照承诺，为包括中国企业在内的所有外国投资者提供一个公平、开放和非歧视性的环境。”

中国驻澳大使馆官方微信截图

Probuild执行董事长西蒙·格雷（Simon Gray，下图）对于财长的决定也是颇有微词。他说：“为什么涉及国家安全风险？没有人给我们提供真正的答案。”

他认为，就算交易涉及被视为敏感资产的建筑项目，这些也原本可以通过排除本次收购范围来予以解决。

 “他们总是对收购附加各种条件，并且说'在这些市场上您没有选择权'。他们只是简单地拒绝。这太过分了，政治正在压倒一切实用性。”

据悉，澳联邦财长在圣诞节前就发函给中国建筑，告知他不打算批准这笔交易，导致后者从FIRB主动撤回了申请。

代理总理迈克尔·麦考马克（Michael McCormack）昨天表示，财长在外商投资决定方面将始终遵守符合澳大利亚国家利益的行事原则。但是，对于Frydenberg拒绝这笔交易的原因，他拒绝予以置评。

Frydenberg的发言人同样也表示：“政府对外商投资筛选安排的适用性（是否适用于特定情况）的评论不予置评。”

中国投资者或避开澳洲市场

工党议员乔尔·菲茨吉本（Joel Fitzgibbon）则指出，由于澳大利亚外商投资审查委员会（FIRB）的主席由前最高情报局长兼驻华大使戴维•欧文（David Irvine）担任，FIRB已从经济机构发展成为国家安全监管机构，被政府用作一个政治“工具”。

“长期以来，澳大利亚依赖外商直接投资。但是，现在澳大利亚作为一个难以投资的地方却名声在外。”他表示，现在是时候让议会委员会仔细审查FIRB和财长的决策过程和结果。

律师事务所Allens的并购合伙人汤姆·斯托尔（Tom Story）表示，Probuild交易遭否加深了澳大利亚反对中国投资的印象。“国有企业（尤其是中国国有企业）在并购澳大利亚敏感行业相关资产方面已经并且仍将遇到重重困难。这是一个明显的例证。”

据其分析，国防、电信、农业和数据隐私行业并购被否的风险尤其大。

Story警告称，这可能意味着无法涉足那些利润丰厚的行业，继而导致潜在收购标的对买方的吸引力降低。

据其预测，FIRB的严格审查将导致中国投资者规避澳大利亚市场。事实上，中国公司已经在世界其他地区寻找投资机会，“澳大利亚曾经是他们的首选投资目的地，但是，现在他们把目光投向了非洲、南美和东欧。”

一位了解澳大利亚外商投资审查决策的消息人士透露：“如果您现在是来自中国的海外投资者，除非您是被动型少数股东，否则您基本上没有希望。即便您有澳大利亚财团作为多数股权合伙人，也无法保证一定获批。”

2020年1月1日，澳大利亚政府针对定义为“敏感的国家安全业务”的资产宣布实施新的国家利益测试，例如从事但不限于能源、电信、港口、水利和数据行业的实体。

外界猜测，Probuild交易遭否将进一步加剧澳中之间的紧张关系。此前，中国对从澳大利亚进口的大麦、牛肉、葡萄酒、煤炭和龙虾实施了贸易限制，导致两国关系已经进入前所未有的“低谷”。

有澳大利亚媒体认为，这些是中国对澳大利亚总理斯科特·莫里森（Scott Morrison）要求对新冠病毒起源展开国际调查的报复行为。另外，澳大利亚禁止华为参与5G无线网络供应，以及上一届特恩布尔（Turnbull）政府颁布《反外国干涉法》的种种行为也激怒了中国政府。

上个月，澳大利亚就中国对澳大利亚进口大麦征收惩罚性关税的决定诉诸于世界贸易组织（WTO）。

中资收购澳企“难上加难”

当然，澳大利亚政府也并非毫无“招架之力”。目前，在政府内部以及商业外国投资顾问中存在一种广泛共识，即中国大股东（尤其是国有企业）对澳大利亚企业的收购，想要获得财长和国家安全机构的支持难上加难。

在过去的六个月中，政府秘密拒绝了中国的其他几项收购，包括非传统关键基础设施领域（建筑和技术行业）的投资。

Probuild只是澳大利亚否决的最新一笔中国投资。

去年4月，尽管有FIRB和财政部的支持，但是财长Frydenberg还是拒绝了中国蒙牛乳业斥资6亿澳元收购Lion Dairy＆Drinks的提议。

2018年11月，他也拒绝了总部位于香港的长江基建集团以130亿澳元收购澳大利亚东海岸天然气管道所有者APA 集团的交易。

然而，在香港上市的中国蒙牛乳业以15亿澳元收购澳大利亚有机婴儿配方奶粉品牌贝拉米（Bellamy's）的交易在2019年获得了Frydenberg的附条件批准。

中国驻澳大使馆于去年11月曾向媒体透露了一份文件，概述了对澳大利亚的14项不满，其中就包括阻止了10项涉及基础设施、农业和畜牧业的中国对澳投资交易。

Probuild敏感资产原可拆分

Probuild建造的墨尔本West Side Place高楼（图左）

自2002年以来，Probuild 88％的股份由在约翰内斯堡上市的商业建筑商Wilson Bayly Holmes-Ovcon（WBHO）所持有。

Probuild执行董事长Gray表示，在Probuild既往承建工程中，超过90％为私人部门客户提供，包括住宅、零售、酒店和商业写字楼等。

它也从事过重大公共建设项目的工程建设，例如位于墨尔本Spencer街311号的维州警察局警察总部。

Probuild正在墨尔本建设PDG的双子塔楼项目，这是一个位于Elizabeth North，建筑面积达7万平方米的项目，将成为生物技术公司CSL的总部（见下图，图来自PDG）。

消息人士称，尽管警察局工程项目已经完成，但Probuild仍然可以获得潜在敏感的建筑蓝图和信息。这是政府国家安全机构关注的问题所在。

Gray指出，警察局总部的合同（一栋已经完工的建筑物）可以保留在南非母公司。“关于这个问题以及他们的其他顾虑，本可以有很多方法来处理。”

他还表示，CSL的开发项目也可以从这笔交易中分拆。“我们正在建造一栋用于试验研究的建筑物。我们不是科学家，我们也不是从事这项工作的人。我们只是在盖楼。政治才是问题。”

据其透露，中国建筑原本计划打算向Probuild支付2亿澳元，并向其支付接近1亿澳元的账上现金。”但是，从目前的情况来看，这笔交易不太可能重启。

Probuild的南非母公司WBHO表示，“经过相当长的时间，公司和潜在收购方在推进拟议交易中的投资和做出持续承诺后，尽职调查已经完成，并且双方之间就该拟议交易的商业条款已达成了重要协议。”

“WBHO仍然对Probuild的基本面及其在澳大利亚市场的前景保持乐观态度，并将继续评估Probuild的所有潜在收购机会，以尽可能提高股东价值以及Probuild的价值和潜力。”

Gray认为，与竞争对手John Holland相比，Probuild在铁路、机场和隧道等潜在重要基础设施方面的业务要少得多，而John Holland于2015年被中国交通建设公司（简称：中国交建）以10亿澳元成功收购。

作为澳大利亚国防部主要的建筑服务提供商之一，John Holland曾经承建过很多国防设施。但是，自从被国交建收购以来，John Holland也被迫退出了国防项目。

因此，Gray质疑，如果John Holland可以，为何收购Probuild不能在分拆其参与的敏感工程为附加条件而获批？

此外，据其透露，在墨尔本Tullamarine机场新建一个耗资8亿澳元的疫苗实验室的竞标中， Probuild原本是领先者，但是却被无端“淘汰出局”。

Gray仍然是Probuild的股东，WBHO在2002年以“不到2000万澳元”的价格获得控股权。

中国建筑对Probuild收购的被否让股东们感到失望。不过，更大的失望则是无法通过引入新的中资大股东，来获取新的企业发展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