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国的能源危机进入什么阶段了？（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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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未来能源供应恶化，个人和家庭受优先保护，工业将会是第一个受害者。有些工业生产中的天然气难以取代，这或许意味着停工停产。

有人如此总结德国目前“乱了套”的能源政策：明明靠着承诺气候政策变革进入执政党联盟的环保党绿党，而今决定转向煤电；明明毅然决策了核电退出的联盟党，如今却呼吁重启核电。

6月23日，德国副总理、联邦经济和气候保护部长、绿党人哈贝克宣告启动天然气供应紧急计划的第二级别警报级别，并称“我们身处天然气危机当中”，“天然气在德国从此成了紧缺品”。该天然气供应监测系统共分为三个级别。今年3月30日，德国宣告进入了第一级别：早期警戒。该级别意味着有迹象表明天然气供应状况很有可能恶化，由政府部门和能源供应商组成的危机小组定期评估能源现状。而第二级别警报，意味着天然气供应出现障碍，而需求却不同寻常地增加，但市场自身仍然能解决这些供需失衡问题。第三级别则是紧急，如果天然气需求高到非常寻常，或者天然气供应出现了非常大的缺口，则会启动该级别，德国联邦网络局可以直接干预市场，并面临着天然气定量配给的难题：谁获得多少天然气。被优先考虑的将会是个人和家庭、包括医院的社会机构、同时为家庭供热的天然气发电厂。

哈贝克启动警报级别有两个基本背景：就在前不久，北溪1号运营商以维修工作延误的理由将该天然气管道的输送量削减了60%，从而增加了天然气市场的紧张情绪。紧接着，俄罗斯天然气工业公司（Gazprom）称，北溪1号因7月的维修工作将有约十天时间停止向德国供应天然气；另一个背景则是，今年年初，德国的天然气储量处于新低。自从俄罗斯入侵乌克兰以来，德国加紧储备天然气，截至6月25日，德国的天然气储量占总储能的59.28%。按照联邦政府的评估，该储量远远不够。他们原本的目标为今年10月1日达80%，11月初达90%。

其实，北溪1号的维修情况去年也发生过，但是鉴于目前的局势，假如北溪1号继续保持40%的供应量，德国今年冬天将难以完成其天然气储量目标，德国境内甚至弥漫着俄罗斯方会彻底对德断气的担忧。德国的绝大部分天然气进口历来来自俄罗斯，而北溪1号天然气管道是俄罗斯运往德国的最重要的天然气供应线路。不过，德国天然气储量为何创新低，以至于陷入今天的被动局面？2021年底，德国最大天然气储气站Rehden储量接近于零，当时，该储气站尚属于俄罗斯天然气公司Gazprom下子公司Astora。由此，有人做出猜测，普京显然为发动战争做好了准备。目前已经被德国联邦网络局接管的该储气站储量已达14.61%。面对不利局势，德国联邦网络局表示，企业和个人消费者必须做好天然气价格明显上涨的准备，尽最大努力节省用气。经济部长哈贝克称，“俄罗斯天然气供应量的锐减是普京对我们的经济攻击，企图助长恐慌、抬高价格、制造社会分裂。我们必须进行防卫。”

就在启动警报级别的几天前，哈贝克公布了他的节气计划：在发电和工业上节省用气、加紧储气。而在发电上，替代方案就是更多的煤电。目前尚处于夏季，而冬天才是德国的用气高峰，哈贝克正在为过冬做准备，而夏季节约用气的手段之一则是节约天然气发电。据AG Energiebilanz，2021年的发电能源结构中，天然气发电占15.2%，核电11.8%，褐煤18.5%，硬煤9.3%，可再生能源占40.5%。也就说，哈贝克想用煤炭减少15.2%这个比重。他所宣告的启动天然气警报级别正是联邦政府出台启动更多煤电计划的前提之一，相应的法律将在下个月生效。

多年以来，绿党向来主张不再开采煤矿和关闭现有煤电厂。而默克尔的联盟党和社民党作为执政党曾做出了2038年退出煤电的决定。去年新的政府组阁协议中，则体现了更大的野心和决心：理想情况下在2030年前退出，这里少不了绿党的意志。眼下，能源危机覆盖了气候危机。哈贝克承认，“而今这样的决策让人难以接受，但在目前面临减少天然气消费的紧急情况下是十分必要的，而且只是暂时的解决方案，而非全面回归煤电。”

面对绿党转向煤电，反对党联盟党提出了质疑：与其选择极度污染环境的煤电，为何不重启核电？核电在德国更意味着几乎板上钉钉的过去式，无论是民意上，还是时间表上。伴随着上世纪80年代的反核电运动和绿党的崛起，到90年代末绿党和社民党联合执政时推动核电退出，再到2011年日本福岛发生核泄露，由联盟党人默克尔领导的政府最终做了逐渐淘汰核电的决定，其实，今年12月31日为目前仅存的三家核电站的最终退出期限。也就是说，核能原本面临马上彻底退役。

可在能源危机之下，全世界范围核电仍身担重任的大形势之下，德国真的要逆流而上吗？今年3月，德国联邦经济部和环保部对核电做出的评估结果为：权衡好处和风险，即使在目前的天然气危机时期，不建议延长目前尚存的三家核电厂的运营时间。如果真的延长运营时间，则必须对其进行新的风险评估，更新安全技术，这样的大费周折并不合算。即使延长，也对降低对俄罗斯天然气的依赖杯水车薪，至少在短期上。而且，延长运营需要采购新的核燃料，根据核技术行业协会的估计，该购置过程至少需要12个月的时间。也有行内人士认为，燃料购置需要18到24个月。另外，核电站继续运营到明年意味着较大的技术难题，冗长的合法性批准程序和专业人员的短缺。

然而，德国技术监督协会TÜV Süd却得出另一种结论。该产品和环境安全检测机构对核电站Isar2延长运营的可能性进行了评估。评估结果认为，延长使用并没有风险，且燃料库存足以保证使用至2023年8月。根据购置新的核燃料需要12个月，如果此时就着手准备，该核电站将在明年8月以后也能继续运营至2028年。或许，延长核电运营不仅仅是个安全和技术上的决定，更是一个政治决定。

无论德国政府如何应对，天然气危机已不可逆转，它将会给普通人、家庭和德国工业带来直接的后果。在德国，天然气的最大使用者为工业。据bdew，2021年德国的天然气使用量当中，工业占37%，其次为个人和家庭，占31%，德国几乎一半的房屋住宅都使用天然气供热。目前，天然气批发价格在飙升当中，但价格上涨最终体现到终端用户有一点的滞后性，而且，供应方一般会提前一两年采购好天然气。行业人士认为，真正的价格冲击将会发生在2023年或2024年。没有人可以精准地预测，天然气价格具体走向如何。据德国消费者中心联邦协会，今年每户家庭将在天然气消费上比往常多支出1000到2000欧元。

假如能源供应局势恶化，德国启动天然气紧急计划中的第三级别，鉴于个人和家庭受到优先保护，工业将会是第一个受害者。有些工业生产中的天然气难以取代，天然气的紧缺可能意味着停工停产。德国即将进入一场惊心动魄的能源短缺和价格冲击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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