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商务部上个月公布今年上半年美国经济产出连续两个季度萎缩，引发了对美国可能陷入衰退的担忧。连续两个季度负增长符合普遍使用的衰退定义。但近日发布的新数据发出了一个不同的信号：美国经济可能更接近停滞，而不是衰退。
经济产出可以用两种不同的方式来衡量：一是国内生产总值(GDP)，二是国民总收入(GDI)。一个人每花一美元购买某种商品或服务，比如在餐厅用餐，买汽车，看医生，制作这种商品或提供相应服务的另一方就会赚取一美元收入。GDP反映的是这些交易的支出方面，GDI反映的则是收入方面。
GDI和GDP理论上应该相等，但总是存在某种统计误差，因为用于衡量GDI和GDP的数据集以及数据来源不同。今年以来，这种统计误差大得不同寻常。今年上半年，经通胀因素调整后的GDP折合成年率萎缩1.1%。而美国商务部上周四公布，上半年GDI折合成年率增长1.6%；GDI涵盖公司利润、工资和福利、自雇收入、利息以及租金等。
很难弄清这种差异背后的原因。在经济波动较大的时候，衡量经济的统计数据的可靠性可能会下降。一些经济学家寻求通过计算GDP和GDI的均值来更好地描绘经济图景。这一衡量产出的指标今年前六个月几乎没有任何变化，经通胀因素调整后，维持在折合成年率增长0.2%的水平。这更符合经济停滞而非衰退的情形。
美国西北大学(Northwestern University)教授、美国全国经济研究所(National Bureau of Economic Research，简称NBER)一个委员会的长期成员Robert Gordon表示：“美国经济停滞不前，但并没有下滑。”NBER负责确定经济衰退的起止时间。
NBER对经济衰退的定义并非GDP连续两个季度负增长，而是整体活动的广泛、持续、大幅收缩，这可从一系列统计数据看出来。NBER关注的指标包括就业、商业销售、制造业生产和收入，其看重的指标中包括GDI和GDP的平均值。Gordon称，从这些数字看，“根本不能说这是经济衰退”。
今年夏天在佛罗里达州日出城举行的招聘会，当时美国的就业市场依然强劲。图片来源：JOE RAEDLE/GETTY IMAGES
一些研究表明，作为一个衡量经济活动的实时指标，GDI可能比GDP更可靠。在2010年的一项研究中，时任美联储经济学家的Jeremy Nalewaik发现，随着时间的推移，GDP往往会朝着收入指标作修正。如果今年也遵循这一模式，GDP的收缩或许会在未来几年被修正掉。
标普全球(S&P Global)的美国经济研究联合主管Chris Varvares提出了一长串美国经济可能已陷入停滞的理由。例如，2020年和2021年出台的创纪录的财政刺激措施正在迅速减少；通胀上升削弱了家庭的实际购买力；美联储已经在提高短期利率以对抗通胀，导致住房市场受到挤压；供应链受到严重干扰，加大了企业采购产品的难度。
所有这些因素叠加到一起，结果就是，在2020年下半年和2021年强势摆脱新冠疫情前期阶段影响的美国经济，到2022年就失去了动能。“美国经济已被一系列不同寻常的力量所扭曲，疫情、政策应对措施以及当前的俄乌战争，都在左右着经济形势，”Varvares说道，“不要纠结于增长还是萎缩的标签。无论经济是微弱增长还是浅层萎缩，反正感觉都不会好。”
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很大程度上要取决于未来几个月的通胀形势。
上周五出炉的7月份个人消费支出价格指数(PCE)同比涨幅从6月份的6.8%降至6.3%，部分归因于能源价格下跌。这是美联储看重的通胀指标。许多金融市场参与者已在期望通胀放缓之势将持续下去，这样一来，美联储将能够放缓加息行动。在那种情况下，消费支出、商业投资和住房市场将出现反弹，美国经济将摆脱停滞，重新开始扩张。
但俄乌战争及其他因素导致的能源价格反弹可能会扼杀通胀的持续改善。美联储主席鲍威尔(Jerome Powell)上周五警告说，“单单一个月的改善远不足以”使他得出结论，认为通胀正朝着美联储2%的目标回落。他的警告让市场的希望破灭。如果通胀没有消退，并且美联储回应以进一步的激进加息，那么美国可能很快会出现确定无疑的、符合所有衰退标准的经济滑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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