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盟能否实现关键原材料供应自给自足？（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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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冬方：俄乌战争推动了欧盟决心减少在关键原材料上的战略依赖，力求在能源转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原材料领域，避免重复在传统能源上的教训。

欧盟委员会今年9月声明将要推出一部欧洲的关键原材料法律时，将关键原材料供应链安全上升到了关系绿色转型和数字转型生死存亡的高度。该声明如此界定关键原材料目前正处于的形势：全球正在历经一场关键原材料供应和回收上的竞赛。

欧盟在原材料上的战略可以追溯到2008年，但今年的俄乌战争推动了欧盟决心减少在关键原材料上的战略依赖，力求在能源转型中起到关键作用的原材料领域，避免重复在传统能源上的教训。

欧盟委员会主席冯德莱恩在关键原材料法倡议中称，“锂和稀很快就将比石油和天然气更重要。” 锂和稀土位于欧盟2020年30种关键原材料清单之上，其中，锂是新增的原材料之一。欧盟文件显示，中国是欧盟最重要的稀土供应国，轻稀土的99%和重稀土的98%都来自于中国，而欧盟稀土的供应风险等级被划分为“非常高”，也是唯一被列于该风险等级的关键原材料。而被新列入清单的、且未来需求增长最高的锂，其供应的78%来自智利，该原材料风险等级为“低”。而这两种关键原材料的关键性在于它们应用于可再生能源和电动出行领域。在电动汽车电池和储能上，欧盟在2030年对锂和钴的需求分别增加18倍和5倍，2050年则分别增加60倍和15倍。而在用于电动汽车或风电等领域的永磁体上，欧盟对稀土的需求到2050年可能增加10倍。

除了关键原材料清单，欧盟委员会当时还发布了一份十条行动计划，包括建立欧洲原材料联盟（ERMA）、开展欧盟境内原材料开采和加工优先项目、加大在原材料回收再利用的研发和工程投入、通过建立国际战略伙伴关系以保障关键原材料供应多样化等。其中，为了避免从一个依赖当中陷入另一个依赖，行动计划中的开采本土资源和回收再利用是重中之重。

以最令欧盟头疼的稀土为例。目前，欧洲本土没有任何初级生产，而回收的稀土元素也不到1%。但欧盟有在接下来的十年内重塑稀土供应链和价值链的雄心。欧盟委员会内部市场专员布雷顿曾表示，通过供应多样化和提升在稀土提炼、加工、回收、分离等方面的能力，欧盟可以变得更有韧性、更有可持续性。欧盟雄心的底气来源于家里确实有矿，有潜力供应本土市场的稀土工程主要分布在斯堪的纳维亚国家。

在欧盟委员会推动下、成立于2020年9月的欧洲原材料联盟（ERMA）将自己的目标就定位在实现原材料，尤其是稀土磁铁价值链的战略自主上。该联盟定位了欧洲境内14个从开采到加工再到回收、价值17亿欧元的投资项目。如果这些项目能够得到实现，至2030年，欧洲自身可以覆盖欧盟成员国20%的用于制造磁铁的稀土需求。

最大的“希望之星”当属瑞典的Norra Kärr，这里有丰富的未经开采的重稀土矿。来自比利时鲁汶大学（KU Leuven）今年4月的一份研究显示，Norra Kärr的稀土储量可以至2030年覆盖欧洲80%的镝需求，40%的钕和镨需求，且25%的永磁体需求可以实现欧洲制造。假如这里的稀土矿能得到开采和加工，对欧洲汽车业来说，意味着一个最理想的“地利”。可惜有了地利，缺席的却是天时和人和。研究称，在金属供不应求的大趋势下，为了避免2030年供应紧缺高峰，欧盟只有两年的时间来推动该工程。更严峻的是，从上世纪40年代至今，该矿产的开采一直受阻于当地居民、环保人士和其他社会组织的极力反对。据媒体报道，2014年，有示威者甚至将自己拴在钻孔机上。反对者认为采矿会给当地居民带来负面影响，也会污染瑞典第二大湖泊韦特恩湖（Vättern），该湖泊距离矿产地约1公里。

欧盟委员会2020年的关键原材料行动计划重新唤醒了这个工程。采矿公司LEM在一篇声明中称，Norra Kärr是欧盟境内唯一的值得重视的重稀土矿，它是欧盟在长远上减少稀土进口依赖的机会。该企业还公布了减少项目环境足迹的方案。但该开采工程的前景仍然充满了不确定性。

欧盟受阻的采矿计划不止瑞典这一起，也不止稀土矿。据鲁汶大学研究，欧洲已公布的锂矿开采新工程超过了十个，都无一例外地进展缓慢，它们要么遭受当地居民的反对，要么出于技术原因或经济因素。不过，欧盟已经将在锂的自给自足提升到战略优先的高度，如果欧盟能够有效激励和创造好的条件从而是实现这些工程，那么到2030年，欧洲供应可以覆盖锂需求的55%。

当地居民和环保组织是不容小觑的力量。他们不能接受以牺牲生物多样性的代价达到原材料多样化的路径，绝不允许以环境为代价为绿色转型委曲求全。而且，环保人士的视角从根基上就撬起政府的绿色转型思路，他们认为欧盟将重心应当放在需求侧，即减少消费，而不是供给侧。比如出行，环保人士认为不应该把精力集中在大量生产电动私家车，而是研究如何让公共交通替代私家车出行。

推动Norra Kärr稀土工程的艰难程度，是欧盟想结束或减少对中国关键原材料供应依赖的艰难程度的缩影。那么，再回收是不是另一条出路，甚至是条取代或者部分取代采矿的路径？鲁汶大学研究称，为了从长期上改善关键原材料供应状况，欧洲最大的机会在于再回收，通过此途径，欧洲可以在2050年覆盖大部分金属需求的45%到65%。而在稀土和锂上，则有覆盖75%需求的潜能。当然，研究并没有将技术发展现状和趋势的因素考虑在内。欧洲原材料联盟在其发布的稀土行动计划中表明，行动计划的影响之一就是欧盟未来在全球范围内取得在稀土产业循环经济上的领先地位。欧洲原材料联盟目前的14个投资项目中也包括再回收项目，这些项目分布在法国和比利时。

欧盟在关键原材料开采和再回收上的雄心已经在了，但它是否会大于阻碍，很难说。11月下旬，欧盟关键原材料法立法倡议的公共咨询阶段已经结束，欧盟委员会计划来年第一季度发布关键原材法草案。在解决路径的选择上和路径的优先排序上，欧盟一定会尤其仔细斟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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