享誉国外的“免费知网”,在国内沦为了敛财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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Z-Library，一个基于知识共享理念建立起来的“影子图书馆”。一方面，它因提供了大量书籍、期刊、论文等内容的盗版资源备受争议，另一方面，它又像是这个知识资源垄断时代的绿林侠客，成了不少承担不起高昂学术出版物与发展中国家读者的救星。

借着这种打破学术垄断的天然正确性，Z-Library几乎在全世界的用户群体中都颇受赞誉。在今年年初，它开设了专门的中国区运营便于使用或募捐——其B站的官方账号甚至在还没发布什么内容的情况下，就轻松达到了10万粉。

按理来说，Z-Library尝试在国内有一番更大的作为本应是件皆大欢喜的好事，毕竟知网这类头部数据库一直因涉嫌垄断备受诟病，像不少国外的书籍、文章资源在国内也难以查询。但与人们的想象不同的是，距离Z-Library正式入华还不到四个月，一向口碑甚佳的它就突然“塌房”了。

内斗

事件的起因要追溯到上个月13号，Z-Library官方微信发布的一则平平无奇的简短声明。在公告中，他们表示自己的B站运营“失联”了，想要招聘一个新的B站运营。

按照他们的说法，这个职位更接近于非盈利性质的“志愿者”，毕竟是挂靠在Z-Library旗下的宣传运营，且官方仅会提供少许的运营资金。

此言一出，他们立即收获了不少粉丝的同情。一个临阵脱逃的志愿者，几个受到困扰的运营人员，当时的情况看起来就是这么简单——直到三天后，事件又突然迎来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反转。

在另一侧，Z-Library的B站运营针锋相对地发布了自己的回击，并揭穿了微信运营一侧的谎言。在他的声明里，自己近期“失联”的原因并非不负责任所致，而是因为自己被请进橘子喝茶了。

作为一个游走在法律边界线上的组织，Z-Library的服务器与站点通常靠募捐来维持。在此前，它的捐款手段以域外渠道为主，但在开设了中国区之后，它又添加了支付宝与微信等收款渠道。严格来说，这就涉嫌了“跨境收款”的问题，像是海淘所用的一些正规付款渠道，通常属于需要许可牌照 ， 而Z-Library的部分支付渠道，便是绕过正规监管，非法汇款的“第四方支付”。

按Z-Library的B站运营所述，这些情况的“罪魁祸首”便是负责微信运营的技术人员erdong。他使用了非法收款工具，并被警方传唤取保候审，而他的突然“失联”，也是因为erdong所致。

不过，这起事件中抽象的还不止一方，处于舆论中心的B站运营同样是个重量级。在曝光中，他表示自己是个姓阙的高三学生，而这位阙同学与erdong最初是怎样认识的呢？答案是曾经阙同学也做过黑产式的四方支付，而他对接的就是erdong曾开设的机场，后来因觉得风险过大才就此收手。

在一些社交媒体上，阙同学在取得Z-Library的中国区运营权之后也发表了一堆逆天言论，比如说自称是Z-Library的“中国区高管”，还顶着其官方ID输出了不少敏感话题，而这一切完全是在实名自爆的基础上做的，倒也称得上是无知者无畏了。

运营双方内斗的根本原因，则在于他们对这个账户的争夺。阙同学要面临高考，想要快速摆脱这个烫手山芋，但此前Z-Library注册的官方账户又是通过他的身份认证的；在另一侧，erdong一方暂且维持这个账户，不断取消阙同学的注销。当被警方调查后，双方为了甩锅，又不断爆出更多的信息。

而对我们这群旁观者来说，大概此前谁也没有想到，所谓的“中国区运营”竟是这样一个草台班子。

分账

相比这群人的成分，真正最令人大受震撼的，其实是他们在这短短几个月期间所获的巨额分成盈利。

你以为他们干的工作是“非盈利”“志愿者”性质的，但实则不然——在互爆中，阙同学提到了Z-Library近几个月的募捐流水，足足高达3000万。

由于Z-Library的支付宝与微信渠道是他们通过四方支付提供的，因此很大一笔资金都掌握在这批“中国区运营”手里。

而这些募捐给Z-Library资金中的一部分，即至少上百万的款项，就这样轻松流入了他们的腰包——这下，几乎所有观众都蚌埠住了。

作为一个打着“知识共享”旗号的网站，Z-Library从不缺乏同情者，而且它也开启过一些捐款后无限下载的募捐计划，因此为它捐款的用户不在少数。

据称，erdong是因提供人民币结算而联系上的Z-Library官方，以及开设中国地区的运营，同样是由官方授权的。但双方的合作关系大概也就仅限于外包，像erdong等人的坑蒙拐骗行为官方未必知情，本质上是吃了一个墙内外的信息差。

但在这起事件中，国外官方扮演的角色同样并不光彩。Z-Library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开启一些筹款活动，他们需要维护网站、运营服务器，以及和FBI打游击——需要捐款自然无可厚非，但这些捐款的具体数额与用途明细并未被公示，这种不良的惯性则又形成了腐败的温床。

而且，作为一个非盈利性质的海盗平台，它授权部分国人去入驻社交媒体，尝试像其他互联网产品一样运营本就是件挺怪诞的事情。人们出于对它天然身份的认可为其捐款，但这些钱却用在了少数人的逐利上，在这一点，可能像安娜档案馆（Anna’s Archive）这类更符合人们对“影子图书馆”的构想，它就是完全隐形、透明且开源的。

说到底，秉持着初期纯粹互联网精神的Z-Library，本身是“杀不死”的。在2022年底，美国政府逮捕了它的创始人并封禁其域名，但一段时间之后，它终究又被复活，期间还冒出了一些转录了其库存的其他影子图书馆，算是继承了它的精神。

而当丧失了“知识共享”的初衷，彻底沦为少数人敛财工具时，距离它迎来死期的日子大概便不远了。

投机

纵观近些年中文互联网环境，Z-Library中国区的堕落，大概并非是仅有的孤例。

那些免费的外国资源站，在国内总有一个对应的勤劳搬运工，而这些信息资源的价格就这样水涨船高，成了一批人敛财的工具。而有人零星上传的免费资源，还会在这种威压下被举报下架。

就比如说一些电商平台上贩卖的游戏Mod，其中的不少原作者也仅是在平台上给出了一个募捐链接，但不少国人都当起了二道贩子，用那些不属于他们的资源做起了无本万利的买卖。

像曾在某段时间泛滥成灾的各式中国特色游戏平台，则更是个贩卖信息差的逆天玩意儿。

在铁拳的威压下，这类贩卖信息差的投机生意，在发展到一定规模后通常会受到一定程度的打击。但每当有新的产业出现时，往往又会有人趋之若鹜，从而形成新的灰色产业链。

对网民们而言，这种糟糕的互联网环境或许早已让人习惯，毕竟网上冲浪久了，谁都得被迫练就一身火眼金睛的本事。

只是如今来看，最初互联网“信息共享”的梦想，似乎是距离我们越来越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