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韩冲突：朝韩紧张不会轻易升级（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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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近朝韩关系的风云突变与一个人密切相关，她就是金正恩的胞妹，年仅32岁的朝鲜劳动党中央第一副部长金与正。是她亲自指挥和部署了切断朝韩之间已有的通信联络渠道，炸毁象征两韩和平的联络办公室，并威胁对韩采取进一步的军事行动，甚至谴责韩国总统文在寅。金与正的此番表现相当不寻常，被观察家们认为，其背后反映的是以朝鲜军方高层为代表的强硬派的回归，金正恩要安抚强硬派，使金与正得到强硬派的认可和支持。

导致朝韩关系急转直下的导火索是韩国“脱北者”对朝散发含有侮辱金正恩内容的传单。平壤的直接目的是要借韩国民间的此一行为，最大程度施压青瓦台通过立法禁止此类行为在今后再发生。毕竟文在寅总统被视为韩国最“亲朝”总统，而且韩国执政党在4月的国会选举中赢得了2/3的国会议席，可以单独通过除修宪外的其他法律。另外，2018年金文会达成的《板门店宣言》也有要求韩国政府禁止“脱北者”等民间社团向朝发送传单的内容，这也给了朝鲜此次施压韩国的一个借口。

然而，问题是，北方出面向南方放话的那个人为什么会是金与正。作为女性，尽管她有着白头山血统，是金正恩的胞妹，可在讲究等级的朝鲜男权社会，金正恩把她安排在如此重要的位置，指挥和部署一场如此重要的行动，到底出于何种考量？

金正恩有意栽培其胞妹，并不始自今天。这几年让她跟随左右，频繁亮相，职务也不断升迁，但直到去年底，才提拔她为劳动党中央第一副部长兼政治局候补委员，尽管她还兼任握有实权的组织指导部第一副部长，但在劳动党体系里，名义上这两个职位都不很高，金正恩把“炮轰韩国”这么重要的事情交给看起来没有什么外交经验的金与正去处理，显示金正恩要让她负责对韩关系。

在平壤的外交决策中，首要目标是处理好对华和对美关系，因为这两者能够左右平壤政权。其次是对韩关系，韩朝关系的好坏对平壤也有非常大的影响，一个敌意的韩国至少对朝鲜获取后者的援助以及双边贸易是不利的，而两韩贸易和韩国援助在整个朝鲜外贸和接受的外援中，可能仅次于中国。按理，金正恩即使出于不想让外人染指朝韩关系的考虑而一定要把它交由自己放心的人掌握，也不应该把两韩关系弄糟才是，而应精心维护来之不易的两韩和解局面。所以，这种看似反逻辑的布局背后一定有不得已的“苦衷”，或者要达到一个更现实的目标。

需要注意的一个事实是，金与正不是一个毫无处理对外关系特别是对韩关系的“素人”，相反，她深度参与对韩政策，曾三次来韩国，包括在2018年的金文会中陪伴在金正恩的左右。她是韩朝和解的牵头人，2018年韩国平昌冬奥会南北组队参与，朝鲜的负责人正是金与正。她在韩国有广泛人脉，知名度高，这是其他朝鲜的外交元老不具备的经历。故而她实际有处理韩朝关系的经验。从这点来看，金正恩把北南关系的大权交给她，由她来操盘这最新一轮的对韩打击行动，并不显得突兀，在朝鲜权力层遇到的阻力可能也不大。

然而，事情也许还有另一面，即让金与正负责处理对韩关系也带有某种程度的“被迫性”。2017年中开始、由金与正参与和牵头的朝韩关系和解，并没有带来朝鲜外部环境的实质性改善，虽然美朝关系有某种程度的缓和，双方首脑进行了两次会晤，但朝核僵局始终没有打破，美国的制裁依旧，这使金正恩转向“集中一切力量发展经济”的路线未收到明显成效。在平壤完成第六次核试验后，金正恩决定实行“经核并举”路线，以改善人民生活，后在劳动党七届三中全会上正式提出“集中一切力量发展经济”。可该路线的实施，需要一个宽松的外部环境。尽管平壤为应对美国的制裁，放松了对集体经济的控制，允许某种程度的私有经济存在，以解决迫在眉睫的吃饭问题。此举虽然也起到了一定作用，朝鲜经济在前两年有所增长，但外界的长期封锁使得朝鲜没有自主发展能力，其自主发展所需的资金、技术非常匮乏，依靠朝鲜本身的积累是不可能的，除非朝鲜像中国1980年代那样，从根本上改变先军路线。但当时的国际环境对中国非常友好，所以中国政府不担心政权安危问题。然而平壤不一样，它面对的是一个长期对它敌视的霸权，必须拥核自保。但朝鲜本身国力不强，又要将大量财力和资源用来维持一支100多万人的部队及包括核武器在内的军事装备的维护和更新，剩下的部分才用于民生和发展生产，这其中又要分出一大部分给各特权阶层，真正能到普通民众手里的很少。所以它要发展经济，只能依赖外部输血，至少在启动阶段如此。这就需要一个对它友善的外部环境。

此乃平壤决定与韩和解并改善与美国关系的出发点，希望美国至少部分解除制裁。平壤认为，基于韩美同盟关系，青瓦台对白宫的朝鲜政策理应有一定影响力，那么凭借这种影响力让青瓦台充当“说客”说服白宫放松制裁是很有可能的。甚至平壤私下认为，韩美不是长期要对朝鲜进行和平演变吗？要达该目的，也应该放松对朝制裁。或许青瓦台也给了金正恩这种承诺。但2019年1月河内首脑峰会的破裂让平壤开始怀疑青瓦台是否有这种能力以及在美国外交中的分量。但金正恩对韩美还是寄予一定希望的，所以在韩朝边境板门店会晤特朗普。

可是最后一切没有改观，美国甚至在此之后还追加了制裁。这也就慢慢滋生了军方和元老集团中的强硬派对金正恩“经核并举”路线及和解政策的不满，因为该路线和政策必定以削减军方和特权阶层的利益为代价，如果它能促进经济发展，使得军方从经济发展中弥补路线调整受到的损害，他们也许不会反对，但若不是这样，不满迟早会以一种形式表现出。

恰在此时，新冠疫情发生并流传世界，各国都成了孤岛，人员往来和物流中断，这对朝鲜不啻是雪上加霜，有限的外贸和国际援助停滞，应该严重影响到了包括军方高层在内的特权阶层的生活。他们不敢将气撒向金正恩，但对金与正表达某种不满是有可能的，认为金与正受了韩国误导。金正恩也担心特权阶层的不满如果扩散开来，会影响士气，毕竟平壤政权依赖他们的支持。这就需要对军方强硬派进行回应和安抚。正是受到此种压力，金与正不得不转而对韩国展示强硬立场。正好“脱北者”散发传单一事提供了理由。

要在朝鲜赢得军方和元老集团的信任和支持，让他们认可和接纳自己，在对朝美关系的处理上，要表现出强硬的一面，展示朝鲜的肌肉而非魅力攻势。金正恩曾经这么做过，在确立为接班人前，以大将军身份指挥炮击延坪岛，差点酿成战祸，通过了考验。金与正要成为朝鲜二号人物和金正恩的备胎，也必须走这一步。金正恩的身体有恙传说已久，万一哪天死了，要延续白头山血统，必须有一个备胎。而他的两个子女尚年幼，担当不起大任，其他金氏男丁也不合适，只能推举金与正。因此，她从“和平大使”到强硬派的转身，亦有此层考虑，以此向军方和元老集团证明，女的也是合格的。

假如上述分析准确，在通过军方考验后，朝韩关系目前的状态会维持一段时期，不太可能再升级，除非韩国对朝鲜的挑衅有过度反应，但从文在寅最新的无意改变朝鲜社会制度的讲话来看，青瓦台还很克制。金正恩也暂缓对韩的军事举动，说明他也不想把事情闹得太大，见好就收可能是朝鲜这回博弈的特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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